第三章
(资料图)
言祈第三次来找绮蝶的时候,已是辰时三刻。他看看内室不曾动过的被褥,唤过屋外小倌,问道:“绮蝶呢?”
“言祈公子。”小倌低下头,支吾着说道:“绮蝶公子,他...昨天,他和蜻蛉...被竹竿师带走了。”
“带走了!”言祈心中猛然一沉。
——
灯火幽暗,逼仄的堀室中,藤条折断的声音,划破潮湿的空气。
楼月看看这第三根抽断的藤条,一甩手,仍在了地上。
他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酸疼的肩颈,走过去,俯身捞过绮蝶,掰过他的下巴面向自己,说道:“你们两个不守规矩的东西,今天能让你们活着,是因为脸蛋儿不错。”
他蹲下身,轻蔑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蜻蛉,继续说道:“有本事就熬成倾城,到时候自由出入风光无限。”
掰着下巴的手微一用力,搡开绮蝶站起身,楼月走到蜻蛉身前,踢开脚边折断的藤枝,凑近那双含霜的眼睛,低声说道:“这个地方,谁也出不去。要么死,要么出人头地。”
“怎么选择,你们自己想想好。心里都有点数,别对不起自己遭的罪。”说完,袖袍一甩,走出了堀室。
脚步声越来越远,绮蝶忍着身上的剧痛半撑起身,沾着污泥的手背擦过嘴角,抹去了那呛咳出的粘稠血丝。
——
意识是从何时消失的,蜻蛉不记得了。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玉煕师兄正坐在榻前的竹凳上,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桌上,转头时见他醒了便轻声说道:“醒了?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蜻蛉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,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。
那藤枝是竹竿师特有用来调教他们的,抽在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,却可以疼到钻心。
而藤条更甚。
蜻蛉皱皱眉头,撑身坐起来,想了想,问道:“沐漓呢?”
玉煕微微一愣,说道:“我没告诉他你的事,不过,昨晚我见他来找过你,想是多少也是知道的。”
蜻蛉抿了抿唇,凤似的眼睛忽而一暗。
“伤这么重,他们对你做什么了?”言祈的声音从远处随风而来。
“没事。我这属于自作自受...嘶...吃,龙肉的代价。”绮蝶嬉笑道。“怎么,一天不见想我得很?”
“滚。”
窗外的声音由远而近,近而又远。蜻蛉听着二人的对话,隐在被子褶皱中的手指,轻轻蜷起。
坐在一旁的玉煕看看蜻蛉,见他神色有异却无心开口,沉吟片刻,说道:“你若是担心他,不如...”
“没有。”蜻蛉干脆地打断玉煕的话语,别过头,不愿再言。
待到渐远的谈笑声彻底听不见了,蜻蛉才压下心头乱麻似的思绪,问道:“玉煕师兄,昨日我看到你去了阁主那里,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
玉煕点点头。“是有些事,不过...”他顿了顿,说道:“如今一切尚未定论,待有了结果,我再与你细说吧。”
蜻蛉知道玉煕师兄是个不会随意决断的人,既然他不想说,也便没有再多追问。
清清雀鸣略过屋檐,绮蝶绕过回廊,下阶时扯到身上痛处,不由得闷哼一声。
言祈见他额角一下子冒出冷汗,没好气地说道:“谁让你非要这个时候去看沐漓的。那藤条是什么物事,才喝了药就出来作死。”
“就让你陪我去看看沐漓,你干嘛这么大怨气啊。”
“去看沐漓,从你房里走后面的小路直接就到了,还至于跑到这边来,绕这么一大圈吗?”
言祈心中了然,眼睛却还是横了绮蝶一眼,说道:“我看你就是没被关够。根本不长记性。”
“哎,别别别。”绮蝶想起堀室里发生的一切,赶忙道:“那个地方去一次就够了。”
二人说着,敲了敲沐漓的房门,走了进去。
春日的夜本就还有些许凉意,加之昨夜又下了雨,沐漓只是去找了蜻蛉两趟,便受了风寒,烧得浑身滚烫,咳疾又起。
蜻蛉顾不上自己疼到麻木的伤,连夜请来大夫,但不知怎么,那些喝下的汤药,好像石沉大海一般,半点效用也没有。
看着沐漓病势越来越重,绮蝶心一横。死马当做活马医,把寻来的土偏方,和上一些山野草药,趁蜻蛉不注意,直接给沐漓灌了下去。
又过了两日,许是大夫的药终于起了效,还是偏方确实管了用,沐漓竟是一天天好转起来。直到夏末秋初,这场风寒才算彻底过去了。
暮色苍茫,树梢上的枯叶,在渐起的寒霜里,无奈地随风而去。沐漓裹着浅藕色的风氅,站在九曲的回廊上,望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。
他没有去参加今日蜻蛉的成人礼,因为他怎么也无法忘记,昨夜西窗灯盏下,坠落的烛泪。
忽然,沐漓想起了春日里那一夜不成调的琴声,原就疼痛的心,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风越发有些冷了,沐漓无声地叹了口气,收回目光转身走回了房中。——也许他现在能做的,只有保护好自己,让他的哥哥,少为他操些心。
沉重的脚步轻悬起薄灰,略过残荷的湖面,落在窗棂角边。
点点夜色透过窗纸洒在半落的垂帷上,粗重的喘息间,丝雾般的里衣被扔在了氍毹上。
骤然而来的疼痛让蜻蛉别过了头,与不爱之人行欢,大概就是贪心的惩罚。
然而这一切,对风月场上被受赞誉的绮蝶来说,真的只是工作。想到此处,蜻蛉心中激痛的某处,似乎慢慢平复下来...
一年后
百年云涯阁,首次出现两位倾城,一个艳若桃花,一个美如清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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